资治通鉴 阅读笔记 范雎入秦 远交近攻

原文摘录

初，魏人范雎¹从中大夫须贾使于齐，齐襄王闻其辩口，私赐之金及牛、酒。须贾以为雎以国阴事²告齐也，归而告其相魏齐。魏齐怒，笞³击范雎，折胁，折齿⁴。雎佯死，卷以箦⁵，置厕中，使客醉者更溺之，以惩后，令无妄言者。范雎谓守者曰：“能出我，我必有厚谢。“守都请弃箦中死人。魏齐醉，曰：“可矣。“范雎得出。魏齐悔，复召求之。魏人郑安平遂操范雎亡匿，更姓名曰张禄。

秦谒者王稽使于魏，范雎夜见王稽。稽潜载与俱归，荐之于王，王见之于离宫⁶。范雎佯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，王来而宦者怒逐之，曰：“王至！“范雎谬曰：“秦安得王，秦独有太后、穰侯耳！⁷“王微闻其言，乃屏左右，跽⁸而请曰：“先生何以幸教寡人？“对曰：“唯唯。“如是者三。王曰：“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？“范雎曰：“非敢然也！臣，羁旅⁹之臣也，交疏于王，而所愿陈者皆匡君之事，处人骨肉之间，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，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对者也。臣知今日言之于前，明日伏诛于后，然臣不敢避也。且死者，人之所必不免也，苟可以少有补于秦而死，此臣之所大愿也。独恐臣死之后，天下杜口裹足¹⁰，莫肯乡秦耳。“王跽曰：“先生，是何言也！今者寡人得见先生，是天以寡人溷¹¹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庙也。事无大小，上及太后，下至大臣，愿先生悉以教寡人，无疑寡人也！“范雎拜，王亦拜。范雎曰：“以秦国之大，士卒之勇，以治诸侯，譬若走韩卢¹²而博蹇兔¹³也，而闭关十五年，不敢窥兵于山东者，是穰侯为秦谋不忠，而大王之计亦有所失也。“王跽曰：“寡人愿闻失计！“然左右多窃听者，范雎未敢言内，先言外事，以观王之俯仰¹⁴。因进曰：“夫穰侯越韩、魏而攻齐刚、寿，非计也。齐湣王南攻楚，破军杀将，再辟地千里，而齐尺寸之地无得焉者，岂不欲得地哉？形势不能有也。诸侯见齐之罢敝，起兵而伐齐，大破之，齐几于亡，以其伐楚而肥韩、魏也。今王不如远交而近攻，得寸则王之寸也，得尺亦王之尺¹⁵也。今夫韩、魏，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。王若用霸，必亲中国以为天下枢，以威楚、赵，楚强则附赵，赵强则附楚，楚、赵皆附，齐必惧矣，齐附则韩、魏因可虏也。“王曰：“善。“乃以范雎为客卿，与谋兵事。

译文

当初，魏国人范雎跟着中大夫须贾出使齐国，齐襄王听说范雎能言善辩，便私下赠给他钱财、牛、酒食(想劝降？)。须贾以为范雎把魏国的秘密告诉了齐国，回国后便向魏国宰相魏齐告发了范雎。魏齐大怒，下令鞭打范雎，打断了他的肋骨，打碎了他的牙齿。范雎只好装死，被卷进竹席，抛进厕所，魏齐还让喝醉酒的宾客向他身上撒尿，以惩戒后人，让人不敢再到外边BB。范雎悄悄对看守说：“请放我出去，我必会厚礼答谢。“看守于是去请示把席中的死人扔掉。魏齐当时喝醉了酒，便说：“可以。“范雎这才得以脱身。事后魏齐十分后悔，便又派人去搜寻范雎。魏国有个叫郑安平的人把范雎藏了起来，并替他改了姓名叫张禄。

秦国的谒者王稽出使魏国，范雎深夜前去求见。王稽把他暗中装上使车，一起回到秦国，推荐给了秦王。 秦王约定在离宫召见范雎。范雎假装不认识路而走入宫中巷道，这时秦王乘车前来，宦官大声辱骂并驱赶范雎说：“大王来了！“范雎却故意胡咧咧：“秦国哪里有什么大王，秦国只有太后和穰侯！“秦王略微听了个大概，便屏退了左右随从，跪(大概是战国是秦国的常规坐姿)在地上说：“先生有什么指教我的吗？“范雎只说：“哦哦。“ 如此三次。秦王又说：“先生真的不愿赐教我吗？“范雎这才说：“我怎么敢呢。 我只是一个寄居异乡流亡在外的人，和大王也没有多大交往，而心里想向您陈述的又都是匡正辅佐您的大事，关系到您的骨肉亲情，我即使愿意效忠却还不知大王的真心，所以大王三次下问我都不敢回答。我知道今天在您面前说出来，明天就有被处死的危险，但我仍然不敢有所隐匿。死，是人无法避免的，如果我的死能对秦国稍微有所裨益，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。我只怕我被处死后，天下的贤士从此闭口不言，裹足不前，不再前来投奔秦国了。“秦王于是重又下跪说：“先生您这是什么话啊！今天我能见到您，是上天认为我混浊，为了让我保存秦国的祖业宗庙而把您赐给我的。所以无论事情大小，上及太后，下至大臣，希望您都一一指教，不要再怀疑我的真心了！“范雎于是下拜，秦王也急忙回拜。范雎这才说道：“凭秦国的强大，士卒的勇猛，对付各诸侯国，就好比用韩卢那样的良犬去追击瘸的兔子。而秦国却闭关十五年，不敢出兵攻打崤山以东，这是穰侯魏冉为秦国的谋划不忠心，而大王您的策略也有所失误。“秦王跪着说：“我很想知道错在何处！“但是左右随从大多数都在侧耳偷听，范雎不敢轻易提内政，便先说外事，以试秦王兴趣。他于是说：“越过韩国、魏国去进攻齐国的刚、寿两地的计划，不是好计划。当年齐湣王向南打楚国，过关斩将，开疆辟土千里，而最后齐国连一尺一寸的土地也没有得到，难道是他不想得到土地？事实是形势不允许呀。各诸侯国看到齐国征战疲乏，便起兵攻打齐国，大破齐军，使齐国几乎灭亡，结果齐国攻打楚国而使好处落到韩、魏两国手中。现在大王不如采取远交而近攻的策略，得到一寸地就是大王的一寸，得到一尺地就是大王的一尺。现在韩国、魏国位于中原，是天下的中枢。大王如果想称霸，必须接近中原之地控制天下枢纽，以威逼楚国、赵国，楚国强大就收服赵国，赵国强大则收服楚国，楚国、赵国一旦归附您，齐国就会惊慌失措。齐国一旦归附您，韩国、魏国便是秦国掌中之物了。“秦王说：“好办法。“于是就以范雎为客卿，(经常)与他商议军事。

寓意

都不容易啊，肋骨断了，牙齿掉了、在厕所里装死躲过大劫。能去秦国的都不是简单人。 远交近攻确实是高，军粮、队伍的消耗都可控制，效率最高，得一寸是一寸,得一尺是一尺。